城市里的老歌

城市里的老歌

在我们这个仍未实行“朝九晚五”的城市,中午,大概是许多上班族最不好打发的时间。打“80分”有之,与电脑对弈有之,趴在办公桌上小憩有之。总之,中午对那些距办公室较远的人来说是24小时中最不能合理支配的时间。我喜欢利用中午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到门外溜达溜达,浮光掠影地看看我们周围那些再也熟悉不过的所谓的城市风景,在那里或许能碰到啥新鲜事物,它们给人展现的颇具个性的特色,总让人在城市的喧嚣中生出几分新鲜来。比如,某超市门前那位盲人自弹自唱的老歌。
距那家超市还有百米远,《父亲》优美委婉的旋律便飘进了我的耳际,踩着这熟悉的歌声,我挤进了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歌唱现场。中年盲人一边熟练地弹着电子琴一边唱着,旁边还有一位看似年龄与他相仿的妇女时不时地给他递上一杯水。在电子琴前方有一个 “爱心箱”,它的下面压着一块布,布上写着:我9岁时患角膜炎,因无钱医治,导致双目失明,为了不给政府增加负担,我用歌唱来生活……
“草原之夜”、“红星照我去战斗”、“不忘阶级苦”、“革命人永远是年轻”……这些耳熟能详的老歌唱得叫人心动。我注意到一位老者带着他的孙子整整听了一个中午,3次向“爱心箱”投了钱。一位中年妇女一边听一边擦着泪,她说,好久没听到这歌声了。深情并茂的演唱,加之盲人大哥的身世,人们纷纷掏出零钱。就连一些在校的大学生也驻足倾听,用新时尚接纳老情凋。
在与那位中年妇女交谈中得知,她是他生命的双拐。那年,他由母亲从河南带出,一路唱到安徽的蒙城。在蒙城城关镇,拎着录音机唱歌的他被她看中了。她同情他的身世,她欣赏他的才艺,她佩服他那自强不息自食其力的精神。她不顾父母的反对,不顾街坊的闲言碎语,收留了他,与他成了家。随着时代的发展,收录机被淘汰了,她用做姑娘时的积蓄为他买了一架电子琴和一套音响。从此,夫妻俩打着背包出发了。十几年来,他们走遍大江南北,唱遍大江南北。
让匆匆的脚步暂停,来听一首老歌,回味激情燃烧的岁月;让繁华的城市换一个频道,看一看流行与时尚之外的自然与朴素。在他的歌声里,我回头看看,仿佛昨天还在眼前,一种怀旧之情不禁油然而生。在他的歌声之外,我向前看看,城市的季风已将生活的火焰吹拂得飘忽不定,我们在变幻莫测的命运游移中不断地承受与探访,这其中又有多少不是那些歌声之内的东西呢?
这个中午,我陶醉在歌声中,陶醉在一个盲人弹唱的老歌中。因为这个中午,他成了我的牵挂。
他就这么从我的眼前走开了。许多个中午,我都若有若无地走到那家超市门前,看到的只是熙熙攘攘的购物者,听到的总是那些时令品的广告。我驻足盲人唱歌的地方,怀想那久远的歌声,一边在想着不曾远去的事,一边在看正在进行或快要流逝的事,这纷繁的现实让我快要溢出泪来。我不知道,这是在挂牵那个与己无关的盲人歌手呢,还是在叹息自己。
这不好打发的中午,我该到哪去呢。 到“茶吧”,向谁倾诉一份柔情?到“书吧”,沉迷书香,如何解读一份高雅?到“迪吧”,纵情舞蹈,又怎能释放全部的压力。在这个城市,我真不 知如何浅吟自己的梦想了。越是在中午,我越是思念那位盲人大哥。我想,不管春夏秋冬,他一定是以老歌这种形式来生活,来丰富人生的。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。 张万金